旧时,晋北有个许家庄,庄上住着个员外许仁义。他乐善好施,但四十多岁了还没子女。夫人多次劝他纳妾,都被他拒绝了。他和夫人感情很好,怕另娶伤了夫人的心,这事就一直拖着。夫人却着急,四处去求神问卜。一天,一个得道高僧告诉她:“欲求子,去河西。见瘸子,得儿子。”病急乱投医,夫人当即催员外赶往河西,并派仆人许贵同行。
当时,黄河一带发大水,路上逃难的灾民很多。许仁义碰到了逃难的老人孩子,总要拿出点东西来接济他们,到了河西,剩下的盘缠也就不多了。两人找了家旅馆住下,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未出嫁的跋姑娘。一个月下来,没有任何消息,员外就决定回家了。
这天,主仆二人收拾好行李刚要走。正巧店家在骂一个老头:“你明明说好找到亲戚就还债的,可到现在白吃白住半个月了。现在你闺女都快死了,你还想赖帐到什么时候时候?”那老头蓬头垢面,泪水涟涟,一看就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。他脚下躺着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,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了。他扯着衣襟,哀求老板再宽限几日,女儿实在是病得走不了了。
员外赶上来打圆场道:“掌柜的,您看这老人家也不容易,守着个生病的姑娘,又没处去。房钱您就在宽限他几日吧。”“等几日?”老板不依不饶,“小店可不是佛寺。你想充善人,那好,你把他们欠的钱还我,然后领他们上路。这样,我什么也不说。否则,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。”员外说:“好,他欠的钱我还`”说着就吩咐许贵把剩余的银子拿过来,许贵老大不情愿地说:“老爷,您这一给,我们可就连回去的盘缠也没有了。”员外把脸一沉,许贵只好磨蹭着把包袱卸下。老人千恩万谢,员外怕父女二人衣食无着,又把一块玉佩摘下塞到老人手里,目送二人走出店门,拐过街角不见了。
主仆二人正愁没了盘缠,夫人却差了本家侄子找过来。原来,夫人见二人久未归家,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错。一时主仆俱欢,顺利地收拾东西回家去了。这一趟无功而返,还白花了好多银子。夫人很懊恼,非要在当地给员外讨个小的,员外不乐意道:“命里有时终会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只要你还在,我就不会再娶。”夫人当时垂下眼帘若有所思。夫妻一夜无话。哪知第二天一大早丫餐来报,夫人竟然自缢了。
员外痛哭着埋葬了夫人,夫妻几十年,不想夫人竟走了这条路。他连日来米水不进,茶饭不思,生意也懒得打理,呆呆地伴在夫人坟前。下人们都很担忧。侄子和许贵私下请媒婆赶紧给老爷续个弦,不然老爷以后可怎么过啊。员外终于哭得没泪了,被仆人扶回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。
恍惚醒来的时候发现,身旁竟睡着个近乎全裸的姑娘,俏丽妩媚。员外一惊: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”姑娘含羞看了他一眼,侧过身子也不答话。员外正要推开她,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,不觉热血沸腾,心狂跳不已。他忍不住就和那姑娘云雨起来。那姑娘也不挣扎,任由他自在驰骋,还娇羞地说着让他听了更凶猛的话语。也不知道是多少时辰过去了,直到许贵过来送早饭,他才从梦中醒来。再看身旁,哪有什么姑娘,只是夫人生前常用的一条手绢,上面红斑点点,很像是处子的鲜血。
员外暗自惊奇,许贵也很纳闷:老爷怎么看上去神清气爽,和昨天判若两人?员外做过那个怪梦之后,心情好了很多。一天晚上,那个女子又出现了。员外想问她到底是谁,可她就是不答话。他想了各种办法来套问女子的来历,但都无济于事。女子似乎是为着什么来的,来了就让他情不自禁,过后又浮想联翩。这样过了半年,员外竟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女子了。这晚,他郑重其事地对女子说:“在下不知姑娘芳名,却屡次站污姑娘玉体。如蒙姑娘不弃,在下愿娶姑娘为妻。”姑娘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气,终于轻启朱唇道:“奴家己有了员外骨血,等员外这句话很久了。只是奴家还不能在白日里见员外。若员外有情,明天午时门外来一老者,员外千万要求他将女儿许配与您。这样奴家就可与员外长相厮守了。”床帐轻飘,女子不见了踪影。
员外好不容易等到了午时,赶到门口却什么人也没有见到。正当员外失望的时候,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叫花子,拄着拐杖,手里端着个破碗,背上背了个乌黑的大罐子。员外看到了他背上的罐子,就好奇地问:“这是什么东西啊?”老叫花子连忙护住:“不行,不行,不能让你看的。我闺女还没有出嫁,不能见陌生人的。”员外心里一动,赶紧拜道:“恳请老丈将令千金许与在下。”“不好,不好。我要问我姑娘愿意不愿意。她要愿意才成。”说着就从背上取下罐子,煞有介事地问道:“儿呀,你愿意嫁给跟前这个人吗?”罐子竟然嗡嗡响了两声。老叫花高兴得直拍手:“哈哈,小女有人家了!小女有人家了!来,把你的老婆抱上。抱上!哈哈,多好。”
员外把罐子抱起来,感觉就像抱着晚上和他一起的女子,可是侄子和许贵还有其他的下人却吓得傻了。他们想老爷一定是中邪了,做的这都是什么事!呀!老叫花子在许家大吃了一通,拄起拐杖就要离开,任谁也阻拦不住。晚上,员外又看到了那个姑娘。不同的是,这次姑娘脸上好像红润了些,身体也比以往稍微臃肿一点。“难道员外不记得奴家了?奴家曾受过员外的恩啊。可惜奴家命薄,员外离开不久,奴家就一命归西了。”“哦……”其实员外早都猜到这女子不是人了,只是没想到还有过一段姻缘。姑娘道:“奴家到了阴司,快要转世时却遇到了尊夫人。我们就恳请判官暂缓奴家的日子,先给员外留下点骨血,以报答员外的恩德。如今,奴家已有了身孕,员外可不必担心无后了。”员外长叹一声:“可是阴阳殊途,你白天又不能见人,孩子如何生下?我们如何白头偕老呢?”“员外不必担心,村头马家有一个傻姑娘,您去向她求婚即可。那本就是我要托付的地方,所以.....”
员外大喜,第二天就按照女子所说,到邻村马家去下聘。迎亲那日,马小姐上了轿还痴痴地流着口水,惹得全村人哄笑不己。但一下轿进门,竟成了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。村里人都说是许员外祖上有德,积来的好福,只有员外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。
新夫人怀孕后,总爱吃酸,眼看到了快分娩的日子,她竟然挺着大肚子,自己踩凳子摘杏吃,不小心踏空摔了下来。这一摔不要紧,竟动了胎气,生下个白胖小子来,取名许安然。马家小姐的腿从此也落下个毛病,走路一瘸一拐的。至此,大家才想起老僧说过的话,玄机都在这里呢。